陆世玲/文

近日，一位重庆网友发帖称，陪父亲在一家农商行办理业务时，柜员全程用放大镜对着电脑审核资料，第一个叫号还是等了将近1个小时才完成。该网友表示，窗口工作人员年龄也比较大，质疑银行办事效率太低。对此，该银行工作人员回应表示，“员工退休按照国家法定退休年龄执行。拿放大镜的‘郭老师’今年58岁，做过视网膜脱落手术。由于一些原因，他坚持干满60岁再退休。”

一开始，网友们的吐槽声五花八门，有的指责批评银行缺乏职场关怀、有的抱怨“老员工办事效率低，不该占这个位置”，直到一句“你今天笑别人，明天就轮到自己”的评论，让大家冷静下来。评论区开始出现一边倒的同情——包容现在工作效率不高的银行柜员，就是在包容未来的自己。

这一枚小小的放大镜，将每个人未来可能面对的衰老图景投射在眼前，让我们提前开始思考和焦虑，在“弹性退休”和“老龄化”的大背景下，“高龄”劳动者该如何体面从容地适应工作。

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，截至2024年底，我国60岁及以上人口已突破3.1亿，占总人口比例达22%。未来十年，这一数字还将持续攀升，每五个人里就有一个“郭老师”。

当“效率至上”的惯性思维遭遇“渐渐慢下来”的生命状态，我们该如何构建更具温度的社会支持体系？

当前，我们的“适老化”服务更多聚焦于地铁扶手、电梯语音播报、医院无障碍通道等公共设施，而对老年工作者的职业需求与支持体系，仍存在滞后与不足。

在制度设计上，弹性退休政策与岗位适配机制亟待细化。可为老年员工设置“缓冲岗位”，将郭老师这样的老员工转至咨询、培训等岗位，既发挥其行业经验优势，又避免高强度操作对身体的损耗。在技术层面上，进行升级改造，引入“大字号界面+语音交互系统”等，提高柜员效率，改善用户体验。

在社会认知层面，则需打破“效率至上”的单一评价，以理解与尊重取代指责和吐槽。德国社会学家乌尔里希・贝克提出的“风险社会”理论在此颇具启示：老龄化不是某群人的困境，而是每个人都将经历的生命阶段。郭老师用放大镜审核资料的专注，与年轻柜员的快捷操作，同样是职业精神的体现，只是以不同的生命形态呈现。未来有一天，我们也会戴着老花镜、小心翼翼地操作键盘。包容此刻的“慢”，就是守护未来的“暖”。

衡量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，不是看它如何对待跑得最快的人，而是看它如何对待渐渐慢下来的人。老龄化社会不是“高龄”劳动者的单方面适应，而是整个社会结构、制度、文化的系统调适。郭老师的放大镜终会被更智能的设备取代，但我们仍需要探索、创造一个让每个生命阶段都能体面发光的制度环境。